◎梁刚

　　南下的车子从昆河二级公路出白土墙收费站不远，车上的一位同事便惊呼起来：“你们看，路两边有这么多漂亮的花！”刚过“麦地青青菜花黄，红桃绿柳掩村庄”的时令，哪来“这么多漂亮的花”？闭目养神的我睁开眼睛。公路两旁，两条花带映入眼帘，浓浓的睡意顿消，让我仿佛走进一个美好的节日。王夫之的两句词不禁闪现脑际：“暄风别有约，芳草共含情。”

　　仔细看，路边除了少量时令野花，更多的是经人工栽培的三角梅。蝶醒春风里，亭亭寄相思。也许是得益于前几天飘洒的几场雨，这些花洗净灰尘，开得明丽惊艳，开得热烈蓬勃，叶连叶、枝连枝，鲜亮耀眼，那红色的、紫色的中间几乎找不到绿叶的影子。它们有的一丛独秀，有的棵棵相连，或深红如火，或洁白似雪，或白里透红；或站在峭壁，或立于凹地，或跻身荆棘，或俯卧树下，在滇南最灿烂的阳光下，含笑向路人挥手致意。

　　打开车窗，我似乎闻到阵阵清芳，像琴弦静止的颤音让人心生摇曳。三角梅千朵万朵，层层叠叠，密密匝匝，开得欢喜，却不喧嚣，似一路丽人伴行。我让司机放慢车速，出神地盯着路两旁的世界。这时的我，一时忘记了当下急管繁弦的生活，一时忘记了人生的得与失。一切形而上的东西就让它们止于形而上吧，惟有生命，元气充沛。不是吗，人类向来要的东西太多太多，而眼前这些花朵，只要它们脚下的一抔土，土里升腾或苍天洒下的几滴雨水，就让它们把全部的美丽绽放在世人面前。而它们的花叶，凋落了，就会化成泥，孕育和成全新的花叶。我们应该向草木学习，把它们当成有生命、有灵魂的东西，让花草滋养我们的心性。

　　我以为这样的佳境只是短短的一程，但10多公里下来，仍然一路花开，公路两旁似蜿蜒迤逦着两条彩色的河，又像两道簇拥着公路的彩虹，美不胜收。也许我们会忽略一朵小花、两丛野花的存在，但正如一朵浪花，融入大海才会获得持久的生命力，千万朵浪花汇聚在一起，就会波澜壮阔，气势恢宏。而这些在花卉大家族中并不起眼的三角梅何尝不是这样？我们常在街头巷尾、房前屋后与它们邂逅，但很少能领略它们的绵延、深长。我以为，花朵是有生命的，与路人相互欣赏。公路上，一辆辆车像幸福的鱼，在花团锦簇中衔头接尾地游动，我相信，在这样的道路上，司机和乘客是不会感到旅途漫长的。让人高兴的是，三角梅花期很长，耐旱且四季花开。有花相伴，我们是否可以把每一个日子，都当节日来过？

　　春早不见雪，街头听卖花。我们要到目的地，将途经开远。说起开远，我对这方土地充满了欣羡和祝福，不仅因它跟我家乡山水相连，更因为它变得越来越好。以前听过一句开远的宣传语：“幸福在哪里？开远告诉你！”这是一句多么让人动心的口号啊。事实上，开远也正在向这一美好目标大步迈进。我希望天地之间所有的地方都能实现这一美好愿景。而现在，我们将要经过的开远，是与鲜花作为路标的。是啊，有鲜花的指引，再长的旅程、再多的风尘，我们也会走得从容不迫，走得心旷神怡。

　　在迷醉于一路鲜花的间隙，我不期然看到，一位身穿橘黄色制服的养路工人，正将一铲湿润的黑土轻轻培在一株三角梅的根部，随后用一张汗淋淋的脸，轻轻凑近那一树红花。很快，他憨厚地笑了，他的笑，就像我们滇南灿烂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