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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尾巴的功能

——我读《猪嗷嗷叫》

作者:南马 来源: 红河网 时间:2021-11-23 10:52:07

  青年作家李司平的扶贫攻坚题材中篇小说《猪嗷嗷叫》,在《中国作家》2019年第5期发表后,一时好评如潮。《小说选刊》2019年第5期头条选载,荣获第十届“茅台杯”《小说选刊》年度大奖新人奖。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和《小说选刊》杂志社联合编选的“扶贫攻坚优秀中短篇小说选”《易地记》将其选入;云南省作家协会选编的“云南扶贫攻坚题材作品选”《跨越》也将其选入。作家出版社出版的《易地记》在其《前言》中指出:“《猪嗷嗷叫》是一篇奇文。1996年出生的傣族小伙儿李司平从云南大山的深处走来,凭借一篇处女作一鸣惊人,还得到了王蒙先生的称赞。这篇小说写得幽默诙谐,跌宕起伏,有对现实的正面强攻、对政策的精准把握,也有对人性的幽微勘察,更有对底层百姓的悲悯和宽怀。当时在读大二的李司平的确是横空出世,有着‘中国南方高原’的写作气象和海拔。”

  李司平的《猪嗷嗷叫》写得有“气象和海拔”,这个我赞同。但从文学批评的坦率角度讲,作品的后半部分尤其是结尾部分的“尾巴功能”没有处理得好,有瑕疵,险些造成了“一丑遮百俊”的颠覆性后果。

  该小说写脱贫攻坚战中的一场“杀猪”闹剧,情节跌宕起伏,语言充满了蓬勃活力。作者对行为动作的描写精准恰当,尤其是对拟声词的运用恰到好处。整部作品是厚重的,但结尾部分对扶贫干部李发康的“革职处理”铺垫得不够严谨,把控人物性格发展的力度不够,方向偏移,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题旨强度,偏离了小说艺术的“尾巴功能”。

  为了本文叙述的方便,我们有必要来捋一下扶贫干部李发康,为什么会在作品的结尾部分被清理而“出走”了。从文本中,我们得知,这是从顺发的“憨婆娘”走丢前开始的。

  顺发婆娘外出走丢的原因是,堂哥李发康在“以暴制暴”、教育扶不上墙的烂泥堂弟发顺时,脱口一句“过不下去就离婚”。从作品情节推进的角度来看,这个细节是合理的。具有点“痴傻”的农村女人玉旺,是被好吃懒做、恶名盈村的二流子顺发“忽悠”来家里的。她自成了顺发家里的一员时,也就成了顺发的出气筒、受气包。这里照抄一段精彩的叙写:

  两个人的落魄家庭,发顺充当着暴君。暴君必有暴行,首先发顺得先喝点酒,酒劲上头就趁着酒兴挑玉旺的毛病,以便为想要实施的暴行寻找合理的依据。一曰批评教育和指正,二曰拳头之下长记性。而玉旺最大的毛病在于一贯的示弱和一贯的隐忍,所以整日咔咔剁芭蕉喂猪成了发顺挑出的毛病。

  “憨婆娘,大事不做,整日只会剁芭蕉喂猪!”发顺挑起。

  剁芭蕉的玉旺受骂,无言之杠,往下剁的力度加大:“嗒喈嗒。”今夜,发顺家又不得安宁。

  最先传出发顺酒后没有条理污浊的叫骂声,叫骂声一直持续,越来越大声。其间伴随着锅碗瓢盆落地、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玉旺隐忍不回应,发顺独角戏唱罢,紧接着就是拳头击打肉体的闷声、头颅撞击门板的砰砰声,且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凶狠。

  邻里以及全村今夜又跟着不得安宁:“发顺又发酒疯打婆娘了!”

  “发顺疯了,打得这么厉害,会不会打死人?”暴行愈演愈烈,从未有过的激烈,因为能清楚地听到玉旺绝望的惨叫和求饶声:“不要打了……啊……不要打了……”邻里乃至全村不由得为玉旺揪心:“去看看吧!劝劝,不然发顺这畜生真把媳妇打死。”也有异议:“别人家的家事别去掺和,别去沾到发顺。”

  驻村扶贫干部李发康(同时也是发顺的堂哥)闻之此事时,作家用了“嘭!……啊!……砰”这样的3个连续声音和动作让其破门而入而止暴。紧随,堂哥发康两次蹬翻了撒野的堂弟顺发。顺发连续两次“获取”了发康的腿脚威力,赖在地上,仍然撒野不辍。发康对发顺咆哮完“老子是干部,但也是你哥”这句话后,揪着地上耍赖的发顺的头发就地拖行到玉旺的跟前,厉令“道歉”。随后向不堪凌辱的玉旺脱口说出了“过不下去就离婚”的那句话。从小说艺术的角度讲,这里的精彩叙事是对人物形象塑造的一个铺垫,也是后面人物行事的一个逻辑伏笔。后面玉旺离家出走,与这次李发康的处事有关,但又不完全是。作品在写到贫困小村“丢猪”又“丢人”,“找猪”又“找人”时,情节的缠绕推进,无疑将作品“进行时”推向了一个高潮。为了找回一头走失森林的“建档立卡猪”和一名因家暴凌辱而出走的农村妇女,当地政府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包括民警和消防救援力量,最后还是无果而终。这里诡异的是,寻找丢失的人和猪的“国家力量”,只有一往无前去“寻找”的方向,亦即“前进”的方向,却没有人提出丢失的“原因”,哪怕是走过场式的质疑和询问。这显然不符合人物形象发展的内在逻辑。这样的人物塑造,给人感觉那个贫困小村是法外之地,连警察办案也无需走“程序”,不加思索地“一窝蜂”往领导指的地方前进就是了。

  走丢了的“建档立卡猪”和建档立卡贫困户的女主人玉旺在上千人的力量付出下,没有被“找回”。对猪认为可能是被野猪“夹跑了”,对玉旺只作简单的“失踪人口”结论。人命关天,猪命好像也关天了。这事大了去了。凡大事肯定得有人“背锅”,这“锅”的背负者,扶贫干部李发康就是不二人选。李发康在寻找失踪的猪和人的过程中,积劳成疾倒在了现场。李发康是躺在病床上被当作问题处理的:扶贫的母猪丢了是工作上的错误;用“不当的手段”处理基层问题并造成严重后果,是严重的工作错误。数错相加,李发康就成了扶贫工作的反面典型,被革去公职。这样的处理,就会让人觉得,县乡两级党委、政府对脱贫攻坚战的精髓把握不准确,至少也是不够到位。当今时代背景下,要开除一个公务员的公职,至少要走一走“程序”,哪怕是听一听他本人的意见想法也好,不能轻易单方面就给出决定人命运的结论,这过于草率。这个逻辑上的失误,与千人寻找猪、人时的做法同出一辙。

  李发康被处理出公务员队伍,外出打工,“身无一物坐上离开的客车的时候,那个消失数月音讯全无的玉旺从山里回来了”,并且带回了一群小猪仔。兰乡长代表党委、政府给李发康通话说,对开除他的事是个“误会”,叫李发康回来重新“工作”。这个情节的背后,也给人产生当地县乡党委、政府办事浮躁潦草的感觉。李发康在驶出南方高原的列车上,挂断兰乡长的电话,自语着“唉,累了!结束了!”的话语,靠着车窗睡去。他在病床上接到上级处理他的通知时(这样的通知不是违规,至少也是反人性的),他只是简单说了句“就这样吧”。

  尽管在作品最后,作者幽默了一回:把玉旺管养的每一头猪都叫“李发康”。“尾巴功能”,按“新新人类”的说辞,这叫“尾巴原理”。我“百度”了一回,答案有多个。其中有一个“把握平衡、把控方向”,有点拿捏七寸的意思了,但从小说叙事艺术的角度来看,有点“豹尾”的味道,我笑不起来。


(责任编辑:喻自洲 审核:卢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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