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的红河‖杨升庵诗词中的建水文化

作者:张绍碧 发布时间:2025年06月03日 11:30:27

杨升庵,名慎,字用修,四川新都人。自幼好学,才思敏捷,诗文俱佳,是明代著名的文学家、学者,居明代三才子之首。正德六年(1511)24岁中状元,成为翰林院修撰、经筵展书官。嘉靖三年(1524),在“大礼议”之争中被廷杖后贬谪云南,翌年初春由贵州亦资孔进入云南富源胜境关,老卒于云南。

杨升庵在云南的三十多年间,游历过昆明、大理、保山、建水等许多地方,创作了许多吟诵云南的脍炙人口的诗词,其中写建水的诗词就有十余首,对云南的文化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嘉靖十三年(1534)除夕,杨升庵在建水(临安),第二年,从建水返回昆明。期间于嘉靖十三年(1534)十二月有诗作《甲午临安除岁》;翌年(1535)二月,在建水欢度春社时,有诗作《临安春社行》。

嘉靖二十六年(1547)十月,再次到临安,第二年(1548)春,才“由临安至晋宁”。期间,杨升庵访按察副使新繁樊景麟,与叶瑞游诸岩洞胜境。

嘉靖二十七年(1548)十二月,杨升庵出游阿迷,与王廷表相晤;至临安与叶瑞相会,有诗作《丁未季冬会王钝庵兼柬桐冈》《曲江驿》等。

杨升庵数次游历建水,在建水留下许多传说佳话与文化影响。如太史巷的传说,小桂湖的来历,与叶瑞的情谊,纳娶周氏等故事,大多建水人都耳熟能详,特别在游历建水期间所作的《临安除夕》《临安春社行》《孟春与叶桐岗王钝庵于郊即事》《过曲江》《曲江温泉》《箐口》《盘江赤壁》《指林寺》《曲江驿梦张愈光蓝玉夫》等诗词,不仅借景抒情,以物托志,还以诗词的形式,记录了四百多年前的建水社会生活状况,让四百多年后的我们,看到四百多年前的建水社会生活概貌,成为研究建水历史文化的珍贵诗史。

杨升庵写建水的诗词,以丰富的意象,让我们看到并体味到了四百多年前的建水文化现象与文化韵涵。《临安除夕》写的是嘉靖十三年(1534)杨升庵在建水好友叶瑞家过年的感受。“去年除夕叶榆泽,今年忽在临安城。斜看暮景飞腾意,正念天涯流滞情。寒梅判山我欲寄,烟草泸江谁唤生。邻墙儿女亦无睡,岁火天灯喧五更。”虽然建水的除夕一派欢乐,但远离故土,远离亲人的杨升庵,心里却是一片孤寂,天涯沦落人,遥看暮景,看到的只是判山的寒梅,泸江的烟草,凄然无限。“邻墙儿女亦无睡,岁火天灯喧五更”的欢乐除夕夜,不仅反衬出杨升庵的孤独寂寞,也是对建水浓浓年味的深切感受与生动描写,记录了四百多年前的建水人年文化。指林寺为滇南地区较早的禅宗寺院,始建于元元贞二年(1296年),被誉为“临安首寺”,民间素有“先有指林寺,后有临安城”的传说。史料记载,明时曾于指林寺设僧纲司管理佛事,指林寺更是幡幢杂沓,鼓钟振扬,成为一郡瞻依之所,“有十方大禅刹之风”。“梵音妙音海潮音,前心后心皆此心。试问禅伯元无语,白水青岑环指林。”杨升庵的《指林寺》,烘托了明代将领沐昂《指林佛会》中“春光浩荡盈阡陌,佛泽弘深被万家。箫鼓声中闻梵呗,幡幢影里天雨花”的指林佛会氛围,是明代嘉靖年间建水佛文化的生动写照。

在杨升庵吟咏建水的诗词中,我更喜欢《临安春社行》,它是展示四百多年前建水文化较为全面的作品。“临安二月天气暄,满城靓妆春服妍。花簇旗亭锦围巷,佛游人嬉车马阗。少年社火燃灯寺,埒材角妙纷纷至。公孙舞剑骇张筵,宜僚弄丸惊楚市。杨柳藏鸦白门晚,梅梁栖燕红楼远。青山白日感羁游,翠斝青樽讵消遣。宛洛风光似梦中,故园兄弟复西东。醉歌茗艼月中去,请君莫唱思悲翁。”

《临安春社行》是继嘉靖十三年(1534年)《临安除夕》之后,杨升庵在建水春社活动时所写的作品,既描绘了建水春日社火的盛况,又展现了当时建水地区丰富多彩的民俗文化,是边地文化与中原文化有机融合的生动反映。

春社活动是我国的传统活动,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时候,各地都要办春社,开展丰富多彩的民俗文化活动,欢庆节日,迎请龙神,祭祀土地。《临安春社行》,就是二月二建水春社活动这一天,杨升庵“行”在建水街头巷尾,看到的建水文化活动。“临安二月天气暄,满城靓妆春服妍”,写二月二的建水,春日暖和,满城靓妆,美女如云,是建水服饰文化的精彩展示。“花簇旗亭锦围巷,佛游人嬉车马阗”记述明代嘉靖年间建水富庶繁华,酒旗飘飞,花团锦簇,僧佛布施,行人嬉戏,车马穿梭,喜气洋洋,是繁华“金临安”的诗意表达。“少年社火燃灯寺,埒材角妙纷纷至”描写了燃灯寺一带的民俗文化活动,“埒材角妙纷纷至”一句,写出了春社活动中各路人才依次登场、表演比赛,竞技比艺的热闹场景。后面的“公孙舞剑骇张筵,宜僚弄丸惊楚市”,以公孙大娘的舞剑和宜僚的弄丸,形容燃灯寺前少年们各展绝技,精彩绝伦,令人惊叹不已的欢快氛围。“杨柳藏鸦白门晚,梅梁栖燕红楼远”之后的诗句,虽然写的是作者看了一天的春社活动后,看杨柳藏鸦,梅梁栖燕,触景生情,醉歌茗艼,白门晚归时的悲思与隐痛,但这个触景生情的“景”中,也暗含了建水的生活环境和建筑文化。

《临安春社行》的精妙之处,在于作者借用典故,在建水春社活动的诗意吟唱之中,唱出了边地文化与中原文化水乳交融的景象。“公孙舞剑”讲的是盛唐乐舞的雄浑气象,“公孙舞剑”典故的化用,借指建水春社的剑舞表演。以唐代盛世民俗对照明代边疆社火,暗示边疆与中原在文化传统上的一脉相承,赋予滇南民俗以历史厚重感。“梅梁栖燕”是《搜神记》中“夏禹时梅梁作殿,有燕来巢”的借用,通过“梅梁栖燕”典故,暗含“边疆亦有王化所及”的隐喻。“宛洛风光似梦中”媲美繁华都市的意象,与眼前建水春社景象形成“梦境与现实”“中原与边疆”的二元对比,诗意形象地映照出中原文化对边地文化的深远影响与深度融合。

责任编辑:李彬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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