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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沙大山里的春风

作者:苗红莲 来源: 红河网 时间:2019-09-25 13:06:36

我们都在岁月中跋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如果说每个人是一本书的话,那么走过的每一段路和所看到的每一处风景就是书里的那些故事。

依稀记得2013年的夏天,走出保山学院大门的我也涌入到高校毕业生就业大军的洪流之中,我竟然意外地考上特岗教师,来到有名的世界锡都—个旧。

虽然过去了五六年,但是当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到个旧的第二天,我和另外四位青春洋溢的同事被分配到位于个旧西部的贾沙乡,然后是更为偏远贫穷的克勒小学。学校领导们拉着我和三位姑娘的安身行李,行驶在红河边的环山公路上,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像一条巨龙斜卧在大山间。在途中,有位姑娘偷偷的啜泣着;一位姑娘默默地沉思着;另一位姑娘时不时地感慨着: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大山,这样凹凸不平的公路;我静静的听着我们那些瓶瓶罐罐相互碰撞的声响,与烈日炎炎下树上知了的鸣叫声交织成了一曲悠悠凄凉之歌。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到达了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的克勒村委会。

走下车,看到几个人在那儿忙碌着,为迎接我们的到来做着准备工作。一位中年大叔在提着水桶往水窖提水上来洗菜做饭,我心想怎么不用自来水呢?仔细一看,里边还有两位年龄和我们相仿的姑娘穿着漂亮的裙子在那里捡菜,内心深处找到点点的安慰,这么年轻而有活力的姑娘们都能驻扎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呢?我暗下决心:我也可以河她们一样扎根于克勒小学。

到了克勒村委会放眼望去,整个村委会有两间会议室,三间资料室,两间医务室,一间厨房,当时还有点小小的纳闷:怎么不送我们到学校去呢,把我们送到村委会来了?一个身穿白色T恤的大帅哥很勤快地来帮我们拿行李,搬完行李之后才知道他是克勒小学的陶校长。后来被告知:因学校教师宿舍楼正在建盖中,在不影响村委会办公的前提下,我们老师就只能寄住在村委会。当晚我与两位姑娘就住在村委会一间只有15平方米的医务室里,另外一间大点的资料室住着四位姑娘。当时我们睡的床是学校的保安小伙和一个年轻帅气的男老师从山脚下的学校里一根木头一根木头搬上来亲手搭造的小木床。这间小小的宿舍里摆着我们睡觉的三张小木床,三张课桌。一张课桌放在我的床尾用来摆放我们的生活用品,一张摆在我和小孙老师的床中间用来做我们的餐桌,另外一张摆在小吴老师的床尾用来放我们的餐具和饮水机。房间虽小,但是在我们的一番收拾布置下,整间屋子显得井井有条,看上去也很温馨。当晚吃饭的过程中,陶校长和管教学的大孙老师给我们介绍了学校的相关情况,分配了教师的任课情况,告诉我们克勒小学是一所以苗族和彝族学生为主的学校。晚上睡觉洗漱的时候,我才知道这里没有自来水,村民们种庄稼得靠天吃饭,如果遇上风调雨顺的年份,村民们就能迎来一个丰收年。生活用水主要是靠雨季储存在水窖的雨水。在稀稀疏疏的星空下,伴随着风的呼吸声,舟车劳顿了一天的我们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们随着四位年轻的“老教师”沿着地上满是牛粪猪粪和坑坑洼洼的小石子路走进村子。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部分石头砌成的房子和大部分土木结构的老房子。整个克勒寨子看上大约有八九十户人家。正是花一样年龄地我们都很爱美,脚穿着高跟鞋一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往往寨子脚下走去。来到克勒寨子脚下,小石子路变成了泥泞的泥巴路,在雨水的冲刷下,路上随处可见各种树叶、牛粪和猪粪,有的地方还有几洼小水潭。10分钟左右我们来到了学校。五星红旗在教学楼的正前方迎风飘扬,旗杆左右两边的花坛里鲜花盛开,绿色植株长势旺盛,学生说着她们自己的民族语言从我们身旁晃晃悠悠地走过,对我们新来的四位老师充满好奇。随着陶校长们来到了办公室,我有点傻眼了:一间十平方米的屋子里摆着七张办公桌,整个学校的十个老师就拥挤在这里办公。知道办公地点,我跟随搭班的凌老师走进了四年级教室,映入眼帘的是十多年前我上小学时候用的黑板,粉笔。我怀疑自己的眼睛欺骗了我,特地围着教室走了一圈,没有看到投影仪和多媒体相关的现代教学设备。心想总有一间教室会有现代教学设备的,不说电子白板,多媒体和投影仪应该有。大致了解所带班级的情况后,我走上二楼的教室转了一圈,教室里只有前后两块黑板,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出黑板面有点粗糙不平。看来我们的教学工作只能是依托教材,采用传统的教学方式。所庆幸的是看到的六台电脑中还有三台电脑可以用。后来和陶校长的交流中知道学校有一个可移动的投影仪,这是最令人高兴的消息,心里乐滋滋的,我们也可以下载课件来上课。

来到克勒小学的第三天,我们的教育教学工作进入到正常化。上课的时间快到了,可是我竖起耳朵也没有听到上课铃声响,而是看到我们陶校长手拿着一个铃铛在使劲地摇晃着,孩子们听到铃铛声才开始争先恐后地往教室跑。看着这一幕幕,仿佛自己回到了十多年前我上小学那会,只有停电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场。(后来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学校的广播系统坏了,正在修理中。)

课间我们几个年轻的老师聚在办公室里边为新课准备边聊上几句。上过一年级的小朱老师告诉我们:这里一年级的大部分学生连汉话都还不会说,只会说她们自己的民族语言,更不用说是会听汉话。当你问学生一个问题的时候,一年级的小朋友大多都是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你,或者是什么也不说,有的甚至是不知道你在和他说话,师生间的正常交流成一堵厚厚的墙。一年级的语文教学工作是很难进行下去的。劝告我们要做好艰难教学工作的准备。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们的陶校长会与我们促膝长谈,给我们新来的四位老师做做思想工作,要求我们事事尽心尽力。上课期间还能感受部分家长们对于自己孩子的学习不闻不问,特别是爷爷奶奶随意的来到学校带走孩子去做客吃饭。在我的课堂上就遇到这样的事,当时上课正起劲,一位学生的爷爷走进教室和自己的孙女说话,我正背对着孩子们在黑板上书写,把我手里边的粉笔都吓掉了。

大致熟悉生活环境和自己的教学工作后,我们的生活也进入到正常化和日常化。过上从村委会—寨子—学校间过着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晚饭后我们所有老师相互邀着向铺满密密麻麻的石子公路上散步去。每当走在这些石子上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歌词“我是一颗小小的石头,深深地埋在泥土之中,我愿铺起一条五彩的路,让人们去迎接黎明,迎接欢乐”。有时候我们会在这条公路上互诉情肠。迎着迷人的夕阳余辉,大家在这条路上感慨:我们何时才能走出这座大山去。这条公路承载着我们的许多欢声笑语;承载着我们对新生活的向往;承载着我们对理想的追求;承载着我们五六年的最美好青春年华;承载了我们的“二万五千里”长征路。

克勒寨子的村民们善良又好客,或许因为他们是少数民族吧。总的来说整个寨子民风淳朴。白天我们可以看到几条狗狗躺在公路上守护着整个寨子,晚上听不到一点狗吠,我们可以安安心心地进入梦乡。大部分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据了解,大部分村民们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靠种点玉米卖卖还钱,如果遇上干旱年,玉米可能只够喂养家禽。村民们的饮水和生活用水来自于克勒寨子中间的一个公共大水窖,只有少部分的人家自己挖了水窖。我们去学校的路上,可以看到有的人家用篱笆围成的简易厨房。家里饲养的部分牲畜就拴在家旁边的树桩上,或许它们是家里的保安。饲养的鸡群以家门口的大树为家,天一黑就栖息在枝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些家禽和牲畜练就了一身新本领,那就在雨天和大雾弥漫的冬天里特别地耐寒冷,我都不禁对它们肃然起敬。

我们在克勒村委会寄居半年多,宿舍楼终于盖好,在2014年的春天我们搬进新宿舍,搬进新的办公室。每个人终于可以住上单间。办公室也变大了,每个教师也拥有一张办公桌,宿舍和办公室也变得宽敞而又明亮。半个月后,我们每个老师也拥有一间自己的小厨房,每天上完课之后大伙们就会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弹奏一曲。白天和晚上我们休息的时候可以看到宿舍楼背后聚集了部分村民们在那里谈天说地,戏说长龙话说长江。我们宿舍楼背后的这小块空地被当地人们称为他们的“小香港”。闲来无事的时候,男女老少们就会从寨子顶跑到寨子脚下来聊聊天,玩玩纸牌娱乐娱乐,看着他们好悠闲,好惬意。在我的老家,印象里只有大年初一那一天人们才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男人们玩玩纸牌,女人们绣绣花鞋,聊聊家常。

这里的冬天是我见过最迷人的冬天,可以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诗人杜牧“白云深处有人家”的韵味。云雾缭绕于天地间,我们仿佛就是《西游记》里生活在天宫的神仙。一阵冷风拂过,露出尖尖的山头,那环绕于山间的云雾犹如仙女下凡时挥舞着的衣袖。看着这样的仙境,我多想变成会腾云驾雾的孙悟空,在云间翻几个筋斗云就能回到父母的身边撒个娇。整个冬天,村头的那几棵百年大榕树依旧那么翠绿,精神气儿十足,当地人说那是他们的守护神。

2016年村民们的春风来了,我们学校的东风也来了,是这一阵和往不同的暖风打破了好多年来未曾改变的现状。虽说它是春风,但它更像是冬天里的飓风。虽然它来得又猛又烈,但是它温暖于每个人们的心中,它吹向了整个中国的山山水水,连远在群山包围的贾沙乡克勒寨子都能实实在在感受到它的存在,感受到它的温度,它就是国家主席习近平带动下的扶贫春风。

在国家扶贫相关政策的带动下,克勒寨子和我们学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来说说我们学校的大变样吧。学校里增添了计算机房,孩子们终于可以亲自触摸电脑,感知电脑,学校也拉起了网线,从此师生们可以共同畅游在互联网的大海中吮吸知识的甘露,加速了孩子们对外界的认识,对世界发展的了解,拓宽了孩子们的视野。记得2014年冬季学期上二年级语文课的时候,孩子们用稚嫩的童声问我:“老师,邓小�B9�爷爷说的计算机要从娃娃抓起,我们就是娃娃,怎么还不学习计算机呢?”当时学生的问题,现在终于有了圆满的答案。在这阵春风的影响下,我们睡得快要散架的小木床也换成了结结实实的新床,睡觉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半夜会掉在地上。教室里原来凹凸不平的传统老式黑板在春风抚摸后留下了新的痕迹,整个学校有四间教室安装了一体机,两间教室安装了投影仪。从此我们老师上起课来很带劲。课堂上我们可以把海底游动的,天上飞翔的,课本里的知识都能淋漓尽致地展现在孩子们地眼前。孩子们变得越来越喜欢学习,这就是科学技术在教学应用中所带来的魔力!生活环境的改变,教学设施设备的改善,让我们在教育教学工作中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越来越有劲。

每天晚饭过后,我们雷打不动的散步活动仍然在继续,即使遇到毛毛细雨和大雾弥漫的冬天,再也不用担心校门外的泥巴会溅脏咱们的裤腿,我们只用带上雨伞就能开开心心的去散步。为什么呢?因为春风吹过的地方都是那么的温暖。原来散步走的泥巴路和石子路变成了明晃晃的水泥路,水泥路修建好后大大缩短了人们出行的时间。原来人们到个旧差不多要用两个多小时,现在只用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人们的出行速度大大提高,外出办事越来越方便。

国家的扶贫春风如春天里的小雨飘向了整个克勒山谷。自来水管修到了家家户户的门前,最让村民们头疼的生活用水问题终于解决了,那些为生活用水而发愁的人们脸上露出了笑容。村民们不再只种原来单一的经济作物—玉米,在国家政策的引荐下,政府相关工作人员的努力与指导下,村民们由单一的经济收入变得多样化:种植了一定规模的甘蔗和姜,也不用担心销路。俗话说“要致富得先修路”,因而田间地头修起了可让大卡车和三轮车经过的毛路,方便了村民们拉运甘蔗和姜。修起的这条毛路将带领着克勒寨子的人们走向新的希望,新的黎明。部分村民们的住宅也发生了大变样,在国家政策的大力支持下,由原来破旧的房子变成了钢筋混泥土建造的小平房。小平房的盖起,即使遇到了刮风下雨电闪雷鸣的天气,他们也可以安然无恙,不用担惊受怕。大大改善了部分村民的居住环境。

整个克勒寨子的小平房如雨后春笋般偷偷地探出头来,越来越多。贫困的人们不再愁眉苦脸,他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因为这阵春风给他们带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文关怀,越来越多的大爱。他们再也不用害怕头顶的屋子是否会倒塌,破旧的土木结构房屋变成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钢筋混泥土小平房,变得又宽敞又明亮又干净;他们再也不用担心玉米卖了就没有经济收入,经济作物甘蔗和姜的种植,让他们的经济来源不再单一,收入有所增加;他们再也不用为孩子上义务阶段教育的书费而烦恼,统统由国家减免,国家还给孩子们一定的生活补助,让他们的身体长得壮壮的;慢慢地,到了2018年秋季学期他们孩子的保险费不用交,由保险公司献爱心解决;他们再也不用为家人生病而忧愁了,没有钱一样可以到医院看病就医。

整个克勒寨子也在潜移默化地变化着。聚集在我们宿舍楼背后娱乐地那群人们不见了,哪里去了呢?原来是到自己的田间地头忙碌去了,人们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匆忙,越来越忙碌。寨子里年轻的那些小伙们也不再是上山打打鸟,下水摸摸鱼,他们都离开自己的家乡,到外边闯荡去了。全村人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越来越美好!越来越幸福!

克勒村委会原来低矮的小平房已被夷为平地,瞬间变成了一栋气派的办公楼,随时可以看到五星红旗在迎风招展。寨子顶飘扬的那面五星红旗好似一位领路人,在引领着全寨子的人们向更美好的生活奔去。

学校、寨子、村委会、克勒人们的这一切变化,离不开背后一群默默努力付出的人们,他们就是驻村扶贫工作队。不管严寒酷暑,还是白天黑夜,他们风里来雨里去的在农户家田间地头转悠着,不是在散步,而是给村民们送去种田种地相关地农业科学技术指导,想方设法的为村民们在致富路上献计献策。晚饭后,他们开始摸天黑地地进入寨子,挨家挨户地进入到贫困农户家,及时准确了解农户们的基本情况,急困难群众之所急,想困难群众之所想,把党和国家的情怀、惠民政策及时地传递给每一个困难的群众,传递给每一个需要的群众,做到精准扶贫。这一群可爱的驻村扶贫工作队放弃了大部分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既忙碌于农户的田间地头,又忙碌于每家每户,可能田地间的大树和小路记住了他们,农户家的小狗小猪们也记住了他们。对于这样可爱的人们,我很想为他们高歌一曲,唱出他们的心声,他们的疲倦。

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是我在这四五年间所看到的,所经历着的,所感受到的,我把它变成了我人生这一本书中的几许故事,让这段难忘的时光留下斑斓的足迹。


(责任编辑:卢晔 审核:卢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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