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彪

　　我会在春天的时候想到绿春，因为在绿春的那些年，都要赶在春季去绿春做茶，也因为那里有因茶结识的人和交织的事。

　　翻开思绪，樱花开道，穿过元绿二级公路最后一个隧道，便是出落云端的边陲小城。整座县城紧紧地抱在一起，如同哈尼人的热情奔放。哈尼家园、生态绿春，它安逸地待在群山之中，在那方天地里显得突兀，却又融入得如此自然。

　　云南，几乎是每个茶人向往的秘境。作为一个学茶又把茶视为立身之本的爱茶人，我的脚步自然是望着山走的，因为高山云雾出好茶。那一年，我从湖南岳阳穿过贵州，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车，到了云南的土地上，才从内心里发出“云彩离人真的是近”的感慨，在普洱、勐海等地的辗转中遇到陶老板，自然应该也是偶然中的必然。

　　陶老板是个茶老板，地道的绿春人，最近这几年已是绿春茶叶协会会长了。2015年夏季，我是坐着他大儿子借来的车，越过长满香蕉树的河谷两岸到达的绿春。路上，余晖中映着金光的梯田一阶阶相连，似一块块明镜，欲把天上的一切揽入怀中。记得那一路上多得数不清的弯道，当然还记得第一杯本地酿造出来的醇香小锅酒，辣得喉咙浸出回甘。

　　绿春的气候，干湿两季，相对分明。每年春茶季都是旱季。早上去往茶厂的路上，左边是填满整座山谷的云海，右边是笼罩着一层薄纱若隐若现的村落，而我犹如置身世外，与茶结伴，能体会茶的生命与喜怒哀乐。在大水沟乡运营茶厂的那些年，手机里记录最多的就是厂房前的那片山和山谷。我是觉得那是蛮好的，真的蛮好的。

　　在绿春那些年，应该说是绿春成就了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最欣慰的是，对于绿春茶叶方面的一些想法和观点，得到了当地同行和工作人员的认同和支持。虽然我不是博士，但他们那句“茶博士”的称呼让我觉得有点脸红，又感到荣幸。一位乡长为了了解怎样发挥本地茶的特长，我们跑遍茶山的角角落落，又多次聊到半夜；一位农业局的茶叶技术长者带着我，沿着当时还没有路的阿倮欧滨后山，去探访土生土长的古树茶；和几个本地同行带着茶叶，一道去昆明、上海、重庆等地参加展会，参与活动等。在绿春的5年多，我把书本上学来的知识进行了实操验证，把个人对茶的理解变成了可以品尝的产品，可以回味的情感，可以链接的媒介。

　　绿春给予我的温暖是因为“青山绿水、四季如春”的气候，更是路过谁家都可以坐下来吃饭的热情。绿春一年四季都有诸多节日活动，比如：矻扎扎节、十月年、新米节、喊秧魂、馔馍那、祭寨神林等，这些节日蕴含着对祖先的敬畏，对自然的理解。最是气氛拉满的要数庆祝十月年的长街宴，伴着哈尼、彝、傣和拉祜等民族的舞蹈和歌声，一双筷子从街头一路吃到街尾，怎一个“醉”字了得。

　　绿春的菜市场，是吃的天堂。一个外地人在绿春消磨时光的最好方式，我觉得应该是去赶集日的菜市场转转。身边一众老少身着红、黑、黄等颜色的民族服装，哈尼妇女背着竹篓，端着簸箕。在整条找不到下脚地的街上，有按个卖的香蕉、按把卖的青菜、按堆卖的生姜，一眼望去，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野菜和特产。在绿春，我才晓得香蕉的花好吃得很，棕榈树的树芯最脆甜，余甘子的树皮拌出的凉菜生津回甘。在绿春，一撮盐巴辣子，可以将多依果从开花吃到果实成熟；一碗哈尼蘸水，可以渲染整桌菜在入口时的味蕾，最后，再来碗鸡汤稀饭才算是圆满。

　　在绿春，饭前饭后都有茶喝。在饭店、宾馆或者主人家里，总有一张实木茶桌。绿春茶，它是我的媒人，带我感受这方天地人文，体会它的独特魅力。这片哀牢山南端的高原山地，使得绿春的茶在云南大叶种茶醇厚耐泡的基础上，具备高山茶的香气和韵味，其品种和土壤造就了苦弱偏甜的特征，用它做白茶能充分发扬蕴于自然的秉性芬芳。头春的绿茶里充满着醇爽，是老茶客的喜爱，还有浓厚绵长的红茶和醇甘润喉的生普。绿春茶，茶如四季，四季皆宜，如同亲和的哈尼人的性格，萦绕在味蕾中的“鲜、醇、润、甜”。

　　我会在春天的时候想到绿春，也会在冬天的时候想去那里过年。那里不热不寒，有老友的杯酒几盏，还有桌上的热茶半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