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碧
山顶上的水沟,不仅仅是一条水沟,还是一个寨子。小雪后的滇南,没有丁点儿雪的影子,天气暖得花儿想要开放,人想出门散热。朋友昕敏说,水沟是个好地方,还有个好朋友,去看看。我爽快答应,坐上了世林开往水沟的轿车。
轿车底盘几乎贴着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面,不时听见飞沙走石击打水箱、油箱的“噼啪”声。轿车像一只虫子,在陡峭的一面山坡上拐了十来道弯,爬到了高高的山顶上。转身一看,青山夕阳,壮丽无比。面甸马鹿塘大风丫口的风车,一排排闪着银光,把风变成电,把白天的明亮,送进夜晚的村庄。穿过烟花簇拥、红薯铺展、虫鸣雀唱、树梢缠云,又弯弯曲曲、曲曲弯弯的山路,来到了隐藏在古树林间,名叫水沟老寨的寨子。
说是去水沟,便想像着水沟的模样:一条不太平整的峡谷,一条水沟汩汩淌着清冽冽的水,水里有逆向嬉游的小鱼,沟边长着一丛丛的芦苇,开着五颜六色叫不出名的野花,沟边错落着一些房子,有些房顶上冒着灰白的炊烟,一条黑狗或黄狗卧在村头或门口,一只公鸡和一只母鸡率着几只小鸡在空地上觅食。
然而,水沟不是我想象的水沟。车子停在一块蓝底白字水牌旁,看着左边进村的陡坡时,心里发怵,差点叫世林让我先下车。世林心里也毛毛的,不想往下开时,一个上来的老人站在路边,主动招呼说,下去就平啦,好停车啦。
谢过老人,车子蹑手蹑脚走了几十步,在一个坝埂头,真有了一块平地,可以停车错车。坝埂堵出一塘清水,静静地汪在山坳里,镜子般照着白云悠悠飘过,倒映着青山捧出一片片红叶。坝埂边的浅水滩上,十几只黑色的旱鸭子站在水里,不时扫头张望我们几个不速之客,而另一只站在远处的旱鸭子,仰望着坝埂外的远方一动不动,孤独的样子让人怜悯顿生。
走过坝埂,有村姑在右上方的水沟边浆洗,清冽冽的泉水,晃动着村姑红扑扑的脸。正猜想上面林子里是不是有龙潭时,接到昕敏电话的朋友鲁建民骑着摩托车赶来,一踩刹车停在坝埂上。昕敏与鲁建民虽是朋友,昕敏却没到过水沟。朋友相见,打过招呼,昕敏便问鲁建民,一个山坡上的寨子,怎么会叫水沟。壮实如山的鲁建民哈哈一笑,指着坝埂对面的山冲说,山冲里有淌不完的水,就叫水沟。
“淌不完的水?是冲头有龙潭?”我问。
“没有龙潭,淌的是山浸水,越往外淌水越大。”鲁建民说。
“哪来这么多山浸水啊?”我有些好奇。
“一棵树就是一个小龙潭。”鲁建民望着山冲说,“冲两边的山上,都是密不透风的树。山养树,树涵水,一棵树浸一滴水,集中起来往下淌,就是一沟水。”
鲁建民的声音像土地一样厚实。听着他对水沟的解释,我想起父亲深含哲理的一句话:“山有多高,水有多高。”小时候,我站在一处高山头上的龙潭边,望着深不见底的龙潭水问父亲,这么高的山头上,咋会有这么清冽的龙潭水。父亲的解释,与现在鲁建民的解释一致不二。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刘禹锡的话,人们倒背如流,而我想说的是,大山再高,有水就灵。虽是初来乍到,但我的所见所感,无不氤氲着可视可感的灵气。满目青山,翠韵欲滴;绿意漫天,灵气漂流。坐在山之巅,又有山环抱的寨子,轻岚如烟,漫绕古树,灵气如蔼,连古树下觅食的大红公鸡都毛光水滑地透着山的灵气。因为空气的清新,因为山浸水的纯净,鲁建民家半截墙上那五口铸铁老锅里的菜苗都葳蕤翠嫩,灵光荡漾。锅是煮菜的,鲁建民的母亲却用来种菜。她说她80来岁了,下不得地,干不得重活了,但在锅里栽的小菜都吃不完。而鲁建民的父亲,身体硬朗得让我惊讶,属羊,80多岁了,看起来比我年轻,还能喝几口酒,说话时中气十足,清脆爽朗。我说老人家身体好啊,老人家说,全靠山上的水好、空气好!
山顶上的水沟,不是我想象中的水沟,但比我想象的水沟更有灵气。而这灵气,都源于树多水饱。因为树多水饱,山浸水滋润,空气清新,气候温暖,水沟种植的烟叶病害少、长势好、色泽正,烟丝金黄细软,香气扑鼻,饮誉南滇。连那桃啊、梨啊、李啊,都更脆、更甜、更清香,仿佛吃的不是水果,而是凝汁如膏的灵气。因为树多水饱,山浸水滋润,水沟的农产品在市场上卖得上价。而更令人艳羡的是,山的灵气、水的灵气、土地的灵气,把水沟人滋养得有精有神,一身灵气。
难怪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呢!
责任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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