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文

　　进入雨季后，各地野生菌纷纷上市，充斥着南方的农贸市场，走入各户厨房，香满各家餐桌。于是，吃菌子成了热门话题。

　　我年轻时在山区工作了5年，那是一个盛产菌子的地方，却没有专门去采过菌子，只是下乡入村时不走大路，而是顺着菌子多的地方边走边找，到了村子里就多了一个菜。那时一门心思忙于工作，为生活奔波，对采菌子并没有觉得有多少乐趣。

　　可近几年来，我也加入采菌子的队伍，并乐此不疲。远赴50公里外的鸣鹫大山上去采。或相约朋友，或单独前行。由于年龄和身体都早已过了灵便的年代，故每次回来都遍体鳞伤：不是脸被划伤、手被刺伤，就是腿摔伤，甚至全身沾满泥土。

　　至于说到成绩，则多数时候少得可怜。当地人知道哪座山产菌子、产哪几种菌子，可朋友是城里人，不甚清楚，他带我去的那几座山，主要产一种菌帽呈现红色的菌子，但不是市场上人们叫的那种红菌，有的人叫它松毛菌。这种菌子我以前都没见过，朋友说能吃，可炒吃，也可煮鸡或煮排骨吃。但这种菌子容易吸水，不耐储存，价格很便宜，市场上也见不到。运气好时，可采到几朵青头菌、牛肝菌等。

　　采菌子当然要爬山，有的地方很陡峭，坡度达七八十度，一只手提着装菌子的小桶，另一只手得抓住树枝或草丛，艰难地爬着前行，稍不注意，就会摔倒并下滑一段距离才能止住，小桶摔得很远，甚至摔坏。有一次摔伤了肩膀，3天后才能抬起手臂。有时又会遇到许多带刺的藤条封住前行方向，得把藤条一根根地小心拉开，一不留神就会被刺伤、划伤，有时人走过去了，衣服却被钩住；有时眼镜被拉掉，在地上找半天却发现挂在刺藤上，可谓苦不堪言。

　　妻不理解，一说我要去采菌子，不但不会夫唱妇随，而且满嘴全是风凉话：“吃饱了撑着？”“何苦呢，想吃菌子市场上多得是。”“那几朵菌子还不值那点过路费。”可她哪里知道个中乐趣！

　　工作之余，有的人喜欢去登山踏青，暂时避开都市的喧嚣，走进大自然的怀抱，去放松心情、去陶怡情操、去“清洗”长期被都市的汽车尾气污染了的肺。而采菌子则兼有这几种功效，在密林中寻觅半天终于在杂草丛中发现一朵亭亭玉立的牛肝菌或青头菌，就如同林中探到宝物一样快慰，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又哪是用钱从市场上买得到的呢？那是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啊！

　　有一天，我在采菌子时遇到城里去的一家四口，那是一对年轻夫妻和他们的一对双胞女儿。两个小姑娘这个才惊喜地叫着：“这里有一朵！”另一个就急忙跑过去：“哪儿哪儿？”年轻夫妻也一同赶去围观，先用手机拍照，再小心翼翼地采下、捧起……多么幸福的一家子！我跟他家告别时，年轻夫妻也想回了，可那对女儿还没玩够呢，一家四口又继续探寻。这样的乐趣，是孩子们在家里、在学校所没有的。可见他们一家不仅是在找菌子，还是在找乐子，在享受幸福。

　　菌子采回来了，当然得享受美味了。我喜欢亲自去采菌子，也喜欢菌子的美味。但我不是饕餮，我的胃对美味的追求并不是特别强烈和执着。采回来的菌子都是妻在加工，或炒或煮，悉听尊便，怎么做我就怎么吃，并没有特别要求，有时干脆晒干，留着有客人时增加一个菜、讲上一段菌情。

　　生活有时就是这么简单，却别具味道。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一些故事，每一个片断都充满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