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8日。

　　下班后回家打开门，没有像往日那样听到母亲那句“下班了”的问候，却见母亲躺在厨房里，眼睛转动着，手脚在动，可当我大声喊叫“老娘……老娘……”却听不到答应……

　　那一刻，感觉天仿佛崩塌了！但我还是努力镇静下来，打电话叫来救护车——医生借助现代科技的力量也无能为力，母亲无法重新站起来了，突发大面积脑梗使她永远瘫痪了。

　　在此之前5个月，母亲就被心脏病击倒过一次，被及时成功地救治过来。当母亲身体恢复一些后，我就将她从建水老家接来蒙自，同我生活在一起。

　　在蒙自的那几个月，是母亲一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我每天下班后，全部时间都用来陪母亲。特别是每天晚饭后，我和妻子都要陪她去小区外的花树丛中、林荫小道上漫步。在鸟语花香中，一家人心情愉悦、笑语融融。短短几个月，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比我以前好多年陪她的时间之和还多。在妻子的精心照料下，她的体力、食量都在逐渐恢复，特别难得的是体重比病前增加了5斤。这使我们心里暗暗高兴，我在猜想，照此下去，母亲一定能活到我退休的那一天，那我就有更多的时间陪她了。

　　万万没想到，她这次是突发可怕的脑梗塞！

　　大弟、舅舅等分别从石屏、建水等地赶来，协助我照顾母亲。经抢救、治疗，母亲保住了生命。为方便照顾，我们又将母亲用救护车从蒙自送到建水县人民医院继续治疗。医生最后下的结论是，永远瘫痪了，只能在床上度过余生。靠一根细细的管子从鼻子插入胃里，供给食物以维持生命。

　　这就是操劳一生的母亲晚年的结局吗？心有不甘又如何？悲痛过后，我们只得面对现实，安排好照顾母亲的事，遵照医生的嘱咐，将出院后的母亲接回建水家里，几兄妹轮换着照顾，同时，给母亲找了一个全天候的护工。

　　我们每天5次通过胃管给母亲喂米粉、蛋白粉、牛奶等流质食物，药和水当然也得通过胃管提供。

　　我们给母亲穿上了成人尿裤，并时时检查，只要一湿就立即更换并清洗。我们经常为母亲擦洗身子，时时翻身，以致整个夏天过去了，母亲没有患过可怕的褥疮。

　　7月6日，远嫁山东的小妹子在安顿好去世公公的后事后，也回到建水照顾母亲。于是，我们辞去了护工，平时就由小妹子全天候照顾母亲。我也松了一口气，由每周五晚上回建水照顾母亲改为周六上午才去了。小妹子对母亲的照顾更加耐心细致，她每天还给母亲加喂一点果汁。她太辛苦了，周末我一回到母亲身边，就尽量换她出门走走，放松一下。

　　只有我一个人时，我会握着母亲的手，轻声给母亲唱歌，我经常给她唱的是儿歌《找童年》《圆月亮》《小橄榄》等。我突然想到，几十年里，我从来没有专门给母亲唱过歌。现在母亲不会回答了，我才给她唱！也不知她听了后心儿会不会也飘向遥远的过去，回忆起她年轻时候的欢乐和中年时的艰苦岁月。我只是感觉到听着歌的母亲表情是安详的，安详得让我心酸，安详得让我声音哽咽、潸然泪下。

　　我的泪水从不敢让妻子和弟妹们发现，因为各自的心里都沉受着太多的压力，经历着痛苦的煎熬。身为大哥的我，不能让他们看到软弱的模样，我得给他们留下坚强的印象，我得给他们看到信心，得团结他们，得齐心协力，振作精神，照顾好母亲。

　　时间在照顾母亲的紧张日子里一天天过去，我周一到周五集中精力，高效运转，完成工作任务，一到周末，就立即回到建水照顾母亲。那辆小奔奔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大弟看着得过脑梗的我太疲惫，劝我不用每个周末都跑，有他们在家照顾。但母亲瘫痪在床，我能不跑吗！

　　母亲在经受了5个月23天痛苦煎熬后，走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在我们拉着手、注视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母亲享年76岁，如果身体健康，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