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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年

作者:奇丽 来源: 红河网 时间:2021-01-27 14:37:11

  到了。

  曾经,我很喜欢过年。孩提时,每到过年,母亲就会给我们每人做一套新衣服,还要配上新鞋子、新袜子。总之,浑身上下全都是新的。稍有不足就是衣服都很大,母亲说我们正长着个,衣服要做大一点才能多穿些日子。裤筒一般都是卷了两道边,裤腰打个折用帆布皮带扎紧,这种板型要穿上半年时间才基本合身,可那时却已经快磨破了。因为,那年代的衣料都是棉布的,极少有化纤,棉质的布料是不耐磨的。况且,过去的人衣服还没吃饭的碗多,一不小心弄脏了就得赶快洗了烘干。否则,再脏就没有换洗的了,搓洗次数多,衣服就越破得快。为了尽快让新衣服穿着合身,我成长的意念在空如蚕茧的衣冠中拼命挣扎。

  那些年,国家还没实行计划生育,每个家庭孩子都不少。有的人家多到七八个小孩,甚至更多,听说晚上睡觉还点名。故此,做过年衣服当然就要排队了,长则一两个月,短则也需要十几二十天。这时候,我会先把衣料送去排队,然后再到阅览室去翻画报,找《大众电影》,把自己喜欢的明星穿的衣服款式悄悄用剪刀剪下来,送去给裁缝师傅当做照样。

  做好的新衣服母亲规定要到大年初一才能穿,我那时候一点传统习俗概念也没有,不会问年的来历,只会问离初一还有几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大年初一的到来,新衣服不知试穿过多少次。还有新鞋袜,我印象最深的是穿过一双棕色塑料底、鞋帮与鞋底之间压着一条白边的黑色灯芯绒布鞋,穿上它,很北京人的样子。到后来档次逐渐提高到皮鞋、坡跟鞋……

  之前,母亲会在厨房里圈养两只大阉鸡。每天晚上,把鸡从笼子里抓出来,夹在两膝之间,然后使劲掰开鸡的嘴巴往里面塞玉米。阉鸡的脖子被撑得鼓鼓的,它愤怒地脚一蹬地,头顶大鸡冠子一甩,“咯咯”乱叫。母亲被吓一跳,说这阉鸡假了。那时不知道公鸡与阉鸡有什么区别,到后来才知道,阉割后的公鸡长得快且肥,油多。

  年三十,我认为是过年最有意义的一天,重要的是有压岁钱。

  这一天,多数人家会在家里的地上铺一层厚厚的松叶,脚踩上去软软的,整个屋子弥漫着松叶的清香。那些松叶像一根根巨大的缝衣针,把一家老小对年的期盼紧紧地缝合在一起。母亲在松叶上放了个大簸箕当餐桌,然后把做好的酥肉、豆腐、煎鱼、芹菜、蒜苗炒肉端上来。不一会儿,簸箕里摆满了许多洋瓷碗。大大小小的洋瓷碗,海浪似的花纹,碗上碰掉的瓷面露出圆圆的黑,酷似一只只眼睛,一家人就这样打着盘腿围着簸箕坐成朵太阳花似的吃年夜饭。这时,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在门外响起,那些随烟雾腾起又飘落下来的绽开的红纸屑,便铺成一地宛如岁月的碎片。

  饭后,孩子们跪在松叶上给长辈拜年,发压岁钱的时刻终于到了。那时候没有红包,压岁钱是裸着给的,很透明,也很公平。大的小的都是五角钱,到后来一块、两块……真是心花怒放啊,收到的压岁钱,我们用毛线勾的小钱包装起来,睡觉时放枕头下面。这种时候一般都是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就拿出钱躲在被窝里数。母亲说,赶快睡吧,大年初一不许睡懒觉,谁起得早,谁就一年到头不挨骂。话音一落灯就熄,压岁钱看不见数只好又放回到枕头下面。那一晚,感觉自己就像枕着一袋金子睡觉。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是我一年当中最开心、最漂亮的一天。走在大街上,我发现所有从身边走过的女孩子都要回头看我。像一只花蝴蝶,我不停地招摇在节日的气氛中。五分钱的酱粑粑,三分钱的酸萝卜,一两粮票九分钱、玉米做的双环饼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饼了,我买回家去要藏着吃,否则就得给弟弟分着吃。因为,那时父母给弟弟买的饼干都是藏着的,比我吃的高级,那是一两粮票一角三分钱两个的冰花饼,麦面的,上面钻石般撒着白糖。不过,我知道藏哪里,我常偷偷去拿了吃。

  如今,简约的生活让我不再去重视这些传统细节,而是尽可能地把内心置于传统之上,优雅、舒适、愉悦。把那些被岁月折皱了的新衣服珍藏在记忆中。每次过年,都有暖暖的回忆。回忆那些穿新衣服过年时的快乐时光,回忆快乐时光背后母亲那节俭操劳的身影,回忆那些年,那些浓浓亲情、浓浓年味的日子。

  那时,虽然我预知不了未来将是怎样,但是我很确定当时穿上新衣服、揣着压岁钱过年的我绝对是幸福快乐的。

(责任编辑:喻自洲 审核:卢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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